吴腊雪追上苏杭,笑道:“你可太坏了,鄢霖被你吓得脸都白了。”
苏杭正色说:“我可没吓唬他,说的都是真的。毕竟不论好心与否,人家请我吃了一顿饭,我总得回报一下,这句话的提醒,足够弥补餐费了”。
吴腊雪嗯了一声,说:“确实够了,我看新闻,尿毒症可是不治之症”。
苏杭点点头,说道:“如果鄢霖能保住肾,说不得同知都得给我送锦旗答谢”,鄢汝瑾只有鄢霖一子,视若珍宝,一副锦旗换一个肾,如此划算的买卖肯定做得。
孔令宇此时也追了上来,说鄢霖匆匆散场了,出门就听到他给鄢汝瑾打电话让联系医院,说是马上去做检查。
孔令宇不做惹人憎恶的电灯泡,说要回家备考,自行离去;苏杭问吴腊雪怎么回家,吴腊雪心中暗骂一声榆木疙瘩,气呼呼的说:“走着回家”,说完转身便走。
苏杭讪讪一笑,晚上也不放心让吴腊雪自己走,便追了上去。
吴腊雪听到苏杭追来,心中暗喜,也不回头,却放慢了脚步。
路灯昏黄,夜色弥漫,夏夜的清风撩人心弦,吴腊雪恨不得时间能停在此刻。
洪福居,五层一个包间内,几位客人喝的面酣耳热,霍重山被侍者引入房间,朝着居中一位男子行了一礼,口唤“李大人”,正是泰安县巡检使,李刚。
霍重山言道同学聚会,看到李大人也在此处,便下来敬酒;李刚饮酒不少,神智却是清明,听出了霍重山说的“下来”两个字,便问在几层聚会,霍重山回道八层,李刚了然,自然知道八层是鄢汝瑾的地盘,霍重山这是点明自己和鄢汝瑾有联系,便热情称赞几句霍重山年轻有为,又和霍重山喝了三杯酒。
霍重山离开后,李刚收起脸上的笑容,对李烈说道:“小弟,你接着说”。
李烈继续把今日回春堂医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,言语里添加了一些赵一鸣盛气凌人,对其任意辱骂喝问的言辞。
李刚冷着脸,说:“赵一鸣和我巡检司井水不犯河水,竟敢欺辱到我的头上,真是欺人太甚。等几天过了风头,你找人暗中去教训教训他,让他知道泰安县是谁的地盘”。
转口又叮嘱道:“注意不要走漏来历,被他拿住把柄”,李烈张口答应。
山羊胡男子却怕事情闹大,对李刚说:“大人,咱们只是收拾一个没有背景的医馆,犯不着跟县主簿起冲突吧?”
李刚冷笑一声,说道:“占军,这不是小小医馆的事了,而是我李刚的面子,我若是对赵一鸣低头,折了面子,巡检司还有谁会听我的?”
山羊胡不敢多说,唯唯诺诺的嗯了一声。
李刚知道山羊胡只是个小村医,不懂官场的勾心斗角,宽慰道:“你妹妹既然让我招呼你,我便不会不闻不问。你且放宽心,扶持一个医馆我没那本事,整垮一个医馆还是很简单的”。
山羊胡名叫亓占军,在隐佛村经营一所医馆。隐佛村相距卧龙村约三里,因村后山峰形如佛头得名;两村鸡犬之声相闻,又各有一所医馆,村民自会比较,回春堂的大夫医道高,药材便宜效果好,两村村民生病了自然去回春堂者较多。
长此以往,亓占军的医馆经营困难,无以为继,便将医馆情况告诉妹妹,请李刚帮忙想想办法。
李刚一番话让亓占军宽心不少,他知道李刚轻易不许诺,许诺必践行,便说道:“我昨日去看桃花,胎象已稳固了不少,这几日还是别让她担心了,免得病情反复”。
说到桃花,李刚脸上露出一丝笑容,正妻无所出,一直是李刚的心病,桃花有孕后,李刚更是嘘寒问暖,照顾有加。
吴腊雪和苏杭步行半小时后,来到一个小区,门口侍卫见到吴腊雪敬了个礼,苏杭还以为是小区保安服务好,进了小区之后,却瞪大了双眼,这个小区竟是只有一户人家。
但见小区内灯火通明,如同白日,整个小区只有五栋建筑,明显可见一栋三层建筑是独栋别墅,坐北朝南,居于小区中间,别墅四周是低矮灌木和如茵绿草,还有溪流围绕,南侧有个湖泊,占地约数亩,上有小舟飘荡。
另外四处建筑皆是一层平房,分列东西。有的房间亮着灯火,能看到是厨房、餐厅、车库、花房等配房。
吴腊雪见苏杭瞠目结舌的样子,掩口偷笑,说道:“按照你席间的思路,现在的表情应该叫目瞪狗呆”。
苏杭快速说道:“晚安,回见”,转身欲走。
吴腊雪拉住苏杭的手,说:“来都来了,进屋坐会吧,我爸还说要看看你的青鱼石”。
苏杭只得心情忐忑地跟着吴腊雪进了别墅,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客厅正中,手持一卷线装古书,皱着眉头,似是阅读遇到了困难。
中年男子相貌堂堂,五官匀称,苏杭一眼望去便感觉亲切随和。
吴腊雪叫了一声“爸”,男子见到女儿带人回家,便放下古书,站起身来。
苏杭紧跟上前,说了一句:“吴叔叔好。”
男子身形略一停滞,吴腊雪狡黠一笑,却不开口介绍。
男子宠爱得看了一眼吴腊雪,说道:“吴腊雪的父亲,周正”。
苏杭有些尴尬,连忙说“周叔叔好,我是苏杭”,又想起父亲的话:“泰安知府,周正”,一时之间苏杭脑子有些懵,怪不得有佐助接车,可以不给同知家的公子面子,这是身后有大靠山啊。
至于吴腊雪为什么不从父姓,苏杭更是不敢问。
周知府依然面容和蔼,问了苏杭一些家世,苏杭心无所求,自然是不卑不亢的有问必答,说自家在卧龙村开医馆,祖传医术,现在在家无业;周知府提出欣赏一下青鱼石,苏杭亦是取出青玉,让其观看。
周知府对青玉大为赞赏,询问苏杭有无出手的意向,苏杭婉拒,周知府恋恋不舍的将青玉还给苏杭,说道真是天赐宝物,让苏杭小心保管。
苏杭不敢多坐,总感觉周知府有种女儿第一次带男友回家,未来岳父表面上装作和蔼,心中恨不得将这小子赶出家门的感觉;于是告辞离开。
周知府等苏杭离开后,看向女儿,问道:“看上了?”
吴腊雪哼了一声,说道:“看上有什么用,人家没看上我”。
周知府呵呵一笑,“我女儿温良贤淑、貌美如花,这小子没有眼光,我找个机会打他板子”。
吴腊雪立马高声说道:“你敢!”
周知府连声讨饶:“不敢不敢”,吴腊雪这才放过老爸,抱着一个抱枕回了房间。
晚上十点,酒宴散后,李烈出了洪福居,送走李刚和亓占军,钻进一条小巷,这个时间,他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。
小巷暗无灯光,李烈倒也不怕,因为尽头是一处他经营的赌坊,里边的青皮都是他的手下。
李烈哼着艳曲,晃荡着脚步前行,不料身后伸出一只大手,捂住他的嘴,一股巨力将他按倒在地。
李烈被捂住嘴,无法呼喊,只听来人冷冷地说道:“我问,你答,敢叫喊一个字,我扭断你的脖子”。
李烈感受到大手的力道,自知来人不是虚言,连忙点头。
来人松开手,李烈不敢叫喊,等着他发问。
“谁指使的去回春堂闹事?”
“我哥,李刚”,李烈低声回答道,不敢多言。
“为什么?”来人也是言简意赅。
“回春堂影响了隐佛村医馆的生意,亓占军找到我哥。”
“两人什么关系?”
“亓占军有个妹妹,叫亓桃花,是我哥的小妾。”
按大夏婚律,寻常百姓一夫一妻,非勋爵不得纳妾;李刚自然不是勋爵,亓桃花只是外室,李烈说是小妾好听一些。
“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来人继续问道。
“亓占军要整垮回春堂,接下来我就不知道了,他们没说”,李烈明白到了关键时刻,连忙撇清责任:“我只是跟着混口饭吃,没有动手打人,也不敢害出人命”。
来人冷哼一声:“敢动手你就没命了,还敢害命”,说完一掌拍向李烈的大腿,飘然离去;李烈抬头只见一个黑衣人影,咬牙忍住大腿的剧痛,没有大声呼喊;只听远处传来黑衣人的声音:“算你识相,这一掌是你今日所为的报应,再敢去回春堂闹事,就不是一条腿了”。
李烈又等了片刻,见黑衣人出了小巷,这才大声呼唤赌坊的青皮。